北京市婦幼保健院兒科面臨洗牌
重“婦”輕“幼”,是各區縣婦幼保健機構的通病。
“兒科有疾——北京兒童醫療困局探因”系列報道,今天聚焦本市各區縣婦幼保健院重“婦”輕“幼”的畸形發展格局。婦幼保健機構兒科失守,在相當程度上,成為本市兒童就醫難的幫兇。
131人次,這是五個區縣的婦幼保健院日接診患兒的總和。而北京兒童醫院日均就診量是6500人次。
懸殊的數據背后,是本市婦幼保健機構中兒科的落寞和乏力。各區縣的婦幼保健院,原本承載著對轄區患兒進行救治、保健的重任,但目前已經不同程度地“半殘”——因婦產科利潤高,各家婦幼保健院重“婦”輕“幼”, 兒科日漸蕭條,境況堪憂。
婦幼保健機構重新洗牌,幾成定局。
■現場探訪
五家婦幼保健院,日接診總共僅131患兒
1月30日,宣武婦幼保健院全天僅接診5名患兒。
作為于1974年成立的北京第一所婦幼保健院,宣武婦幼保健院的日子不好過,不論“婦”還是“幼”,“保健”還是“臨床”,其功能都在日益萎縮著。而且以兒科為甚,醫院兒科病房早已被取消。
面對記者,宣武婦幼保健院原副院長陳叔平一聲長嘆。在今年的北京兩會上,她痛陳病房設置不合理、床位嚴重縮水等情況已經導致婦幼保健機構中的兒童保健和醫療等許多項目無法發展。
更為糟糕的情況是,在其他區縣的婦幼保健院,重婦產科輕兒科的現狀同樣突出。16區縣婦幼保健院的兒科門診情況統計顯示,1月30日,朝陽、延慶、海淀、石景山四個區縣的婦幼保健院及宣武婦幼保健院,總共只有8名兒科醫生出診,累計接診131人次。
記者注意到,除以上五家醫院兒科門診人次少、未開設兒科病房外,昌平、門頭溝、原崇文等三個區縣婦幼保健機構也未開設兒科病房,同時,與人員配備多、技術力量強大的產科和婦科相比,兒科顯得勢單力薄。
最大接診量VS寒酸就診區
隨著城市人口的外遷和新興城區的壯大,部分郊區縣的兒科需求狂飆突進。
1月30日,通州婦幼保健院的兒科就診達到378人次,名列全市16區縣婦幼保健院榜首,但兒科發展仍舊被暴增的就診人數遠遠拋在身后。
院方的統計數字顯示,兒科的日均門診去年已經突破800人次,比2004年增長了4倍,但經過接連兩次“擴容”后,面對全年近20萬人次的就診量,相比于全院1.6萬平方米的總面積來說,800平方米左右的兒科診區著實有點“小兒科”,顯得寒酸。同時,37張床位占全院總床位比例僅12%左右。
本周一上午8點半,記者在該院內見到,雖然距離兒科開始掛號僅半個小時,但在輸液室內,已有七八位家長抱著孩子在排隊等待穿刺,而在留觀室,也已經有10多名寶寶正在輸液。
這時候,兒科的門診大廳內也基本座無虛席,除季節性流感外,就診患兒中也不乏患了節日病的孩子。
通州婦幼保健院兒科主任崔慧英表示,隨著就診人群井噴式的增長,原本3個診室的就診區域在擴大一倍后,來此就診的患兒也是“水漲船高”,人數跟著往上翻番。不論是慕名而來的燕郊、香河等周邊地區的家長,還是周邊社區的居民,在這里都面臨著排隊難、掛號難、住院難的困局。
■癥結溯源
三駕馬車“丟”一駕
衛生部于2006年底頒布的《婦幼保健機構管理辦法》明確規定,婦幼保健機構應根據所承擔的任務和職責設置內部科室,其中,臨床科室包括婦科、產科、兒科、新生兒科、計劃生育科等。但是時至今日,本市部分婦幼保健機構中,兒科已經完全處于被邊緣的狀態,有的僅靠一名醫生“撐門面”。
與目前的慘淡狀況不同,宣武婦幼保健院在成立之初不僅開設有兒科門診,還有20張兒科病床,院內的兒科醫生也有十余人之多,其中不乏為患者追捧的專家。
在陳叔平的記憶中,當時,醫院兒科病床的入住率也比較高,收治了不少結核性腦炎、肺炎等患兒,是醫院兒科的“鼎盛時期”。但自上世紀90年代初,醫療行業被推向市場后,雖然包括婦幼保健院在內的各醫療機構仍姓“公”,但卻各自走上了市場化的道路,各科室的收入情況與人員獎金等掛鉤。
“一個產婦從在醫院建檔到生產結束的過程中,要接受N種檢查,其中不乏許多可選的自費項目”,某區縣婦幼保健機構負責人表示,在臨床中,不論是檢查項目種類、還是醫療服務價格水平,婦科和產科都遠高于利潤低、檢查項目少、用藥量小的兒科,在“經濟收入決定科室發展”杠桿的調控下,婦幼保健機構的三駕馬車——婦、產、兒三個科室中,婦科和產科揚鞭奮蹄,齊頭并進,而兒科卻悲切切地拋錨了。
該負責人表示,以常見病之一的肺炎為例,在兒科,其檢查項目僅有血常規、肝功等寥寥幾項,一般情況下,患兒從入院到出院僅需花費2000至3000元,但成人的肺炎檢查項目繁雜,治療過程少則也在萬元以上,“一臺五六十萬元的兒科檢查設備,患兒少的話,一年半載可能都收不回成本”。
保健與臨床存短板
在患者數量少、兒科技術力量萎縮、醫生流失嚴重的惡性循環下,部分婦幼保健院的兒科日益被邊緣化,形成了重保健輕臨床的“瘸腿”格局。
陳叔平表示,婦幼保健機構不僅承擔著對轄區內各級醫療保健機構開展的婦幼衛生服務進行檢查、考核與評價的功能,還要對母嬰保健方面進行技術培訓,并對基層醫療保健機構開展業務指導,提供技術支持,“臨床新技術、新設備更新速度快,保健人員必須經常去做臨床才能有助于其開展對下一級機構的管理和指導工作。如果只有兒童保健科、沒有病房治療的話,無疑也會限制保健功能的發展,婦幼保健院的優勢和定位也就無法得到體現”。
“簡單說來,婦幼保健院的功能就是臨床和保健,但兩者卻是不同的概念,缺一不可,又不能相互取代。”陳叔平表示,臨床和保健在醫療服務的內容、開展方式及醫生的晉升系列等方面均不同,如在兒童保健中,智力開發一項包括多種語言訓練的方法,這是臨床醫生不會的,而臨床醫生需觀察兒童病情變化后隨時調整用藥量,這對保健醫生來說“一竅不通”。
隨著眾多患兒扎堆北京兒童醫院和兒研所兩家專科醫院,以及二、三級醫院兒科不斷萎縮,婦幼保健院的兒科也未能幸免,多數兒科臨床醫生紛紛“棄暗投明”,投奔保健科或行政科室,這在業內人士看來,就是“黃鶴一去不復返”了,“因為臨床醫生要求對患兒病情的了解和把握更嚴格,一段時間不接觸病人的話,此項‘功能’就退化了。”陳叔平說。
由此引發的一個危機是,沒有兒科做后盾的產科,在面對新生兒的搶救時,少了幾分從容。
部分婦幼保健機構表示,在其院內平均每生產200個新生兒,就有四五個需要進行搶救或轉院的情況。對此,陳叔平表示,新生兒最常見的危急情況就是窒息,搶救的及時性和設備的專業性都很重要,需要臨床兒科來保障。“最好在1分鐘內進行搶救,最多不得超過5分鐘,時間長了,必然會造成腦內缺氧,導致缺氧缺血性的腦病,甚至死亡。”
■解決方向
婦幼保健院兒科將重置
婦幼保健機構的兒科發展冷熱不均,在本市新一輪的兒科發展建設中的定位將會是什么?
市衛生局發言人鄧小虹昨天表示,對于現有兒科力量已經較強、百姓認知度較高的婦幼保健院來說,如通州、順義等,衛生部門將鼓勵、支持其發展壯大;在城區和人口較少的郊區縣,如果當地綜合醫院已經能滿足當地兒童的就診需求,就不會強求其恢復兒科,如原崇文、石景山等。
鄧小虹表示,下一步,本市將在區域醫療資源的總體規劃中,重新部署婦幼保健機構的兒科設置,這意味著,婦幼保健院的兒科將面臨重新洗牌,“在周邊綜合醫院兒科發展強勢、而婦幼保健院兒科嚴重萎縮的情況下,硬撐著也沒有必要,但如果周邊無強勢兒科醫療機構的話,再萎縮也要恢復,畢竟,婦幼保健院作為政府的公立醫療機構,應該滿足群眾的就醫需求”。
記者從通州婦幼保健院獲悉,在醫院已經規劃完成的新址中,計劃將兒科打造成為擁有普通新生兒、重癥新生兒、綜合兒科及非傳染病兒科的4個病區,兒科門診和病房的總面積將達到1萬平方米左右,預計每日可接診患兒1000余人次。屆時,兒科門診科室的劃分也將更系統更全面。
婦幼保健院重“婦”輕“幼”現狀的改觀,或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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